呆八查/EC | Not human（五）
艾瑞克把查尔斯小心的放在床上，他不知道艾玛和Azazel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低垂眼帘，只看着那张陷在鹅绒软枕里的苍白脸庞，查尔斯正沉沉的睡着，轻柔的呼吸，一如往常，他的清瘦和虚弱让人心疼，可无论如何，他就在自己的面前，触手可及……
然而，艾瑞克却不敢，他的双手用力按在膝盖上，衬衫下面，结实的手臂已经肌肉虬结、青筋暴起了。
万一这是艾玛制造的一场梦……
他明知道艾玛绝对不敢。
这世上，敢跟他开这种玩笑的，恐怕就只有查尔斯了。
他还记得查尔斯看到他带着头盔出现在大宅门前时的神情，那么落寞的双眼，却仍在对他微笑，“我不会不经允许就进入你的脑海，老朋友。”
艾瑞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查尔斯那时候有多伤心，多绝望？
他已经体会过了，就在查尔斯下葬的那一天。
此刻，他不再对他设防，“醒醒……醒醒查尔斯，想起我，求你！”他把脸埋在双手里，痛苦的低声哀求，像当年那个困在集中营里无助的孩子。
艾瑞克的肩膀一阵刺骨的疼痛，他扬起手，抹掉额角沁出的冷汗。虽然艾玛带着Azazel及时出现，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他还是受了点伤，几块尖锐的玻璃刺进了他的后背，艾玛要帮他处理，他拒绝了，“带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红魔鬼，我想和查尔斯单独呆一会儿。”
红魔与艾玛对视一眼，艾玛点点头。
红魔握住老大的手臂，“抱紧他，艾瑞克。”他说。
艾瑞克不知道还能再怎么用力？他已经紧紧抱住那个人，紧到手臂都酸痛了。他怎么敢放松？怎么能放松？他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再次错过查尔斯了，想到他走出那幢北欧院落的大门，下定决心再不会出现在那两个人的面前……想到如果不是艾玛担心他冲动之下拆了人家的爱巢，早早的开车过来接他，恐怕……
他拉开车门，艾玛抬头看了看暮色中安然无恙的小楼，这才放心的笑笑，“我可真担心你会杀了那个David，把查尔斯抢回来。”
艾瑞克神色阴沉，冷声道，“嘱咐兄弟会的人，谁也不准再提这件事，尤其不能让x学院的人知道，学生们刚刚恢复以前的秩序，不要让这件事扰乱他们。”
艾玛答应一声，启动车子，她突然停下来，歪头笑了笑，“艾瑞克，人家叫你呢，不打个招呼再走吗？”
艾瑞克有些动怒的皱起眉头，看向艾玛，“我说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艾玛。”
艾玛委屈，“他在叫你，这么大声，你没听到吗？老大。”
艾瑞克明知道不可能，他出来的时候那个查尔斯已经昏昏欲睡了，怎么可能又跑出来叫他的名字？但仍期待的转过头，朝大门那边望去。
连个人影都没有。
旁边的艾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拉住艾瑞克的手臂——
“艾瑞克！那是查尔斯，是查尔斯，我感觉得到，这是他的声音，他的能力，他被困住了，他在求你救他……”
……
“我带你回来了，我在这儿……查尔斯……”艾瑞克颤抖的手掌抚上查尔斯的头发，一簇簇柔软的棕色发卷顽皮的穿过他的指缝，缠绕着他带血的手指，“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的指尖滑过查尔斯的太阳穴，抚摸着他微凉的脸颊，他们认识很久了，他还从未这样细细的碰触过他的皮肤，原来这么柔腻滑软，这么让人不忍释手，“你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David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会……怎么会？”睡梦中的查尔斯微微转头，在艾瑞克的手掌上舒服的蹭了蹭，脸上露出安心的笑意，熟悉的笑容像记忆中开出的花朵，绽放在艾瑞克无法移开视线的红润嘴唇上……
艾瑞克想起David落在查尔斯嘴唇上的吻。
他俯下身……后背上的伤口被这个动作扯开了，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一片黏腻的湿凉。他吻住查尔斯的嘴唇，查尔斯在睡梦中回应他的吻，艾瑞克托住他的脖颈，把他揽进怀里，查尔斯的气息，从滑软入骨的口腔里传递到他的鼻翼间。
“我爱你……”他在查尔斯的耳边喃喃叹息。
Azazel果然为他们找到一个安谧幽静的地方，敞开的窗外只有一望无际的群山、树林，偶尔传来鸟啼虫鸣，艾瑞克轻手轻脚的把查尔斯扶回枕榻间，仰头看着如水的夜色，他已经很久不知道宁静的感觉了，他不需要这个，他的时间全部用来运筹帷幄兄弟会的行动，全部用来思索变种人的未来。
“查尔斯……”他从被子下面拉起查尔斯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脸侧，“我以为我从来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归属，不需要家人。”孤独与冷漠是他的一部分，即使每一天被兄弟会簇拥着，他也始终是一个人，就像身在漆黑阴冷的汪洋之中，即便浪花拍岸的声音近在耳边，即便一座座灯火通明的小岛如鲸鱼的背脊近在咫尺，也全都不是他想去的地方。
他是一条孤独的游鱼，是苍莽荒原中，一只没有伙伴的孤狼，是永远与人潮背道而驰，永远无法靠岸的船。
他以为……
“我错了……”他慢慢的握紧查尔斯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直到查尔斯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他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大错特错！他也有孤独寂寞的时候，受伤了他也会疼，失败了他也会懊恼，每一次，他都会回到泽维尔大宅，假装心血来潮的偶尔造访，假装来问候一下宅子里的同类，查尔斯永远会在那扇门前温柔的微笑，带他进屋，去他的书房，或者他的小阳台，给他一杯热茶，陪他下几盘棋，当他离开时，似乎全部的苦闷都被那个精神操控者消弭于无声无息之间，“我总是看着你，无论身在何处。其实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你只是从不戳破我，包容我的莽撞、平复我的愤怒、安抚我的孤独，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嘲笑我，埋怨我甚至羞辱我，起码让我早一点明白，对我来说你有多重要？……我有多爱你……”他把查尔斯的手放在唇边，一遍一遍亲吻着那些温热的手指，“醒过来吧，查尔斯，让我知道现在还不晚。”
天下的变种人那么多，就像在查尔斯的脑波控制室中所见，繁星璀璨，明若爝辉，然而——
“只有你这一颗能为我照亮方向，能让我取暖，与我并肩而行，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一直都在……”艾瑞克的泪水决堤一般，落在查尔斯的手上，“我为什么一直没发现、没看到？”
……
时间在月色的明暗变幻中缓缓流逝，艾瑞克就这样，一动不动，握着查尔斯的手，安静的看着他，他怕哪怕一个小小的晃神之间，就会再次失去他。
当远处天空现出一抹浅紫色的光芒，他突然屏住呼吸，因为他看到那双淡蓝色的眼眸慵懒的眨了眨，慢慢的张开了……
眼前是熟悉的面孔，一脸的担忧，又有些莫名的焦急期待，就仿佛他已经睡了几天几夜不曾醒来，查尔斯浅浅微笑，唇角勾起一道温柔的弧线，他轻声唤道，“David……”
话音未落，他突然惊醒，不对，这不是David，一样的相貌，但头发的颜色，更加深沉忧虑的目光……这不是David。
查尔斯猛的从艾瑞克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他撑着身体向后退，困惑而又惶恐的问道，“兰谢尔先生？David呢？……这是什么地方？”
……
艾瑞克料到结果是这样，但他料不到个中滋味居然这么难受，让他几乎忘了身上的伤口还没处理过，那些玻璃的碎片还留在皮肤里，动一动就会把缓慢愈合的结痂重新撕开，他只是觉得心上的痛远远超出身体的痛，痛到他弯下腰去，几乎站不稳身子。
他咬着牙，一边尽力让自己的神态平和，一边向后退了几步，即便他不想。他从未见过查尔斯这样惊慌失措、害怕而又迷茫，他想抱他，想吻他，给他安定和温暖，可是不行，对于现在的查尔斯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他是个陌生人。
“查尔斯……查尔斯，你不要怕，听我说……”
查尔斯坐在那里，双眸之中，晨曦一般的光芒消失了，他喃喃问道，“David呢？David在哪里？我不能离开他……不能离开他……”
“查尔斯……”艾瑞克觉得自己被查尔斯屏蔽在另一个空间中了，他忍痛试探的叫了一声。
查尔斯的眼睛朝他望过来。
“你还记得我吗？……你说过，你梦到过我。”
查尔斯懵懂的点了点头，他看着艾瑞克，委屈又可怜的说，“我记得，我以为是David，可是那不是他，是你，你……你走了，我不想让你走……我……”他突然捂住脑袋，痛苦的叫道，“好疼，我的头好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你走……”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艾瑞克，“David在哪儿？我不能离开他，他在哪儿？带我去找他。”
“查尔斯，查尔斯，冷静一下……听我说……唔……”艾瑞克熬不住伤口撕裂带来的疼痛，他呻吟一声，几乎跪倒在地。
“你受伤了？”查尔斯咬咬嘴唇做了个决定，眼下，这个人的伤势似乎更重要一些。他无奈的朝艾瑞克摆摆手，让他过来。
艾瑞克抿紧嘴唇，查尔斯就像一只让他无可奈何的小兽，既然如此，那还是先靠近他吧。他突然想起，这应该是第一次对查尔斯的召唤乖乖听命，报应来的真快……不过……
当查尔斯的双手从身后小心的剪开他的衬衫，用消毒棉慢慢的擦掉血迹，他突然觉得……如果这是报应，那就让查尔斯好好的报复他一辈子吧。
他们差不多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去料理那些细碎的伤口，查尔斯一边忙碌，一边就在艾瑞克的耳边念叨着他与David的过往。
“那都是假的，是他强加给你的记忆，他重塑了你的人格，让你相信你不是我的……我们的查尔斯，我们的x教授。”艾瑞克的心里一遍一遍的咆哮，却不敢宣之于口，他怕吓到查尔斯，就像刚才那样，把他吓回自己的世界。
“好了。”查尔斯在他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艾瑞克看着身上层层包裹的纱布不禁苦笑，他回过头，发现查尔斯正在朝他微笑，“那么，你给David打过电话吗？他知道我在这里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查尔斯态度的转变让艾瑞克有些迷惑，但他突然明白过来，查尔斯啊……即便失去能力，他也还是那个聪明，又有点狡黠的查尔斯，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他是在试图跟面前的“绑匪”套近乎……他看到艾瑞克的伤，肯定就会担心David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直说肯定得不来答案，不如主动配合寻找机会……
被当做“绑匪”……艾瑞克哭笑不得，他只能将计就计，点头道，“打过了……”
查尔斯的眼睛一亮。
艾瑞克咬牙道，“他正在赶来。”
查尔斯仔仔细细的盯着艾瑞克，突然皱眉道，“你骗我！万磁王！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艾瑞克只觉得一肚子苦水，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硬生生的忍住，沉声问道，“我要做什么？”
“你要把我当做x教授的替身，威胁你的敌人，是不是？”
艾瑞克猛摇头。
“你利用我把他们召集起来一网打尽！”
艾瑞克摇头，“你不是说我失去的是一个朋友吗？我怎么会利用他？”
查尔斯沉吟片刻，抬起头望定艾瑞克，认真的说，“交情归交情，这不妨碍你利用他，是不是？”
艾瑞克毫不迟疑的说，“不是！我想做到的事情自己会去做，绝不会利用别人，更遑论利用查尔斯。”
查尔斯迷惑了，“那你到底带我来干嘛？还有，David到底怎么样？你不告诉我实话，我绝不会配合你做任何事。”
艾瑞克突然问道，“我告诉你，你就肯配合？”
查尔斯点头，“告诉我David怎么样？”
艾瑞克说，“他没事……”David的确没事，昨晚Azazel来过，他和艾玛又返回洛伊克巴德查看，那座奢华的小楼已经被烧成一片灰烬，可他们找不到David的尸体，甚至，在那片废墟上找不到任何查尔斯与David生活过的痕迹，那些照片、以及一切有关查尔斯的东西通通不见了。
David没有死，但他的失踪却更可怕。
这个人绝不简单，他能在一群变种人的眼皮底下带走查尔斯，并制造了查尔斯死亡的假相，他能轻而易举压制查尔斯的能力，更改他的记忆，他到底来自何方，又藏身何处？
查尔斯目光灼灼的盯着艾瑞克，“你说，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放我走？总不会要向David敲一大笔钱吧？”
艾瑞克觉得头疼，他万磁王居然沦落到打家劫舍、绑架勒索的境地。
“查尔斯。”他起身，站在查尔斯面前，“有人在你的头脑里埋下了一个秘密。”
查尔斯蹙眉，明亮的蓝眼睛深深的看着他。
“我要挖出这个秘密，只要你配合，我就立刻让你走，带你去找David。”艾瑞克笃定的说，他不是对自己人有信心，而是在赌，他把一切交给上帝，看上帝究竟想要查尔斯过怎样的生活？
查尔斯迟疑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你在说什么？在脑子里吗？是变种人干的吗？什么时候？那次爆炸之后的手术吗？要怎么挖出来？切开我的脑袋？”
艾瑞克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摸查尔斯的脸颊，想把他这个可爱的神情捧在自己的掌心里……
但是查尔斯皱皱眉，躲开了。
笑意从艾瑞克的脸上消失了，他握紧手掌，指甲狠狠的扣在掌心里，他转过头，躲开查尔斯的视线，轻轻的说，“不会的，我们不会做任何会伤害到你的事……你只要乖乖的坐在那里。”
沉默半晌，查尔斯点了点头，“我信你，我答应你。”
……
我要稳住！稳住！最近得了一种病，一到快收尾就急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写下 the end。这叫啥病？“这坑望着那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