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八查/EC | Not human（十）
“他在哪儿？”
不知是那恐怖病毒造成的血腥画面刺激了他，还是这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恐怖行动激怒了他，亦或是，查尔斯知道，即便艾瑞克知道了一切前情之后，没有再问过David的事情，但他心里仍充溢着爱人被夺走，被洗脑，甚至爱上另一个男人的妒恨。
艾瑞克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而陌生，他站在查尔斯面前，双手几乎要捏碎了他的肩膀，愤怒的问，“不要再维护他了，查尔斯，他在哪儿？”
艾瑞克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查尔斯犹豫的眼神，难道他的心里还想着那个人，还怀念那些他们度过的日子？那种简单的……幸福的……他完全无法给予的生活？他恨David居然用变种人做实验，残忍的谋害了他们，他恨David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叫他的名字，用病毒和……查尔斯来威胁他，他更恨自己，即便查尔斯能够理解，但爱那么强烈的烧灼着他，他却什么都给不了，这始终是艾瑞克解不开的心结。
查尔斯沉静的眸子望着艾瑞克，两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就这样沉默了。
“David不会做这种事，让我去跟他谈谈。”查尔斯说。
“他爱你……那个混蛋，他爱你，他不会善罢甘休，你落到他手里就别想再回到这里了，还是……”艾瑞克沉吟，突然放开查尔斯，后退一步，像是在看一个全然不认识的人，他冷笑，“你本来就想回去找他？”
查尔斯蹙起眉峰，声音也冷下来，“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舍不得他，舍不得被人放在手心里捧着，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承担的生活。”
同类悲惨的死去、变种人巨大的危机，以及深深的嫉妒啃噬着艾瑞克的心，他知道自己口不择言，话一出口，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但他必须逼问出David的下落，他只能去伤害面前的人——放在手心里捧着，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承担——这明明是他想给查尔斯的承诺啊，可他做不到，他觉得自己失控了，越爱他，就越是伤到他，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一腔错杂的情绪无处发泄，他只能愤怒的瞪着查尔斯，等着他的回答。
查尔斯被他气到了极点，反而轻轻的笑了，“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艾瑞克兰谢尔？这几天……”他欲言又止，他想说，你吻我的时候，抱我的时候，说你爱我，说我们可以彼此理解的时候，但一群人聚在会客室里，他说不出这些话，他直直的看着艾瑞克，希望他懂，“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艾瑞克怎么会不懂，他知道查尔斯指的是什么，他当然没有，心疼他、爱他都来不及，怎么会这么想，他是查尔斯泽维尔，他怎么可能贪恋那种生活，他不可能把沉重的责任当负担，更不可能萌生哪怕一点点，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可如果他软下去，顺着查尔斯，他就不可能得到David的消息，查尔斯会独自扛起这件事，那个David，在屏幕中对查尔斯讲话时的眼神，他看得出，David完全没有威胁查尔斯的意思，他爱着查尔斯，他想独占他的查尔斯，他怎么可能放心让查尔斯独自面对这个乖张恐怖的杀手？
他硬下心肠，点了点头，“证明给我看，查尔斯，你选择我们，而不是他。”
查尔斯抿紧嘴唇，低低的笑了起来，他仰起头，推开发现情况不对，走过来挡在艾瑞克与自己之间的Hank，“在洛伊克巴德，万磁王，David在洛伊克巴德。”
查尔斯伤心了，艾瑞克想要过去抱他，说自己相信他，他们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目标一致，明明彼此信赖，却偏偏要闹到不可开交，误会重重？
他想把查尔斯护在身后，所有的危险都由他来面对。可查尔斯偏偏跟他想的一样，甚至比他更进一步，他是要保护所有的人……
艾瑞克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再看查尔斯一眼，但他没有忘记留下几个兄弟会的人以防万一。
查尔斯沉默的坐在轮椅上，跟在他的身后，一直把艾瑞克送出大门口。
临近下午，留在宅邸的所有人突然都犯起困来，他们或各自回房，或就原地睡在正在做事的房间里。
庄园里只有鸟啼虫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查尔斯从正门出来，门廊前面的喷泉发出哗哗的流水声。
所有的人都在睡，这里静谧恍若到了深夜。
然而日头高高的悬在半空中，让这宁静变得诡异起来。
查尔斯就在院落里，晒着午后灼热的阳光，像是在等待什么。
轰鸣声搅动着庭院里的空气，盘旋上升的气流瞬间让查尔斯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勉强抬起头，只见一架直升机，由远即近，轻巧准确的落在他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
有人从驾驶室探出头来，金色的头发……与艾瑞克一模一样的脸孔，在阳光下，在被螺旋桨掀起的烈风中，勾起唇角，露出温暖的笑意，“我知道，你肯定懂我的意思，查尔斯。”
David不会去洛伊克巴德等他，查尔斯深知这一点，他会直接来这里找他，如果所有人都在x宅邸，查尔斯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何况他手里还有那么可怕的病毒，他只能气走艾瑞克，把他引到一个更远的地方去。
David朝他走过来，俯身吻向他的嘴唇，但查尔斯偏过头，躲开了，David直起身子，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看来你都记起来了。”
查尔斯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迷失的学生，“David，事情结束了，这里不是肖的实验基地，我们都自由了，也很安全，你没必要再为我做任何事。”
David眯起眼睛，样子有些困惑，他问，“你的意思是，你不再需要我了？”
查尔斯温柔的摇了摇头，“我需要你，我需要你过自己的生活。”
“可我是为你而生的……”
“没有谁是为谁而生的，你早晚会明白这一点，但前提是，你得放开手，David，你对我做的那些事不是保护，而是束缚。”
“我束缚了你？”David的目光深沉，像是被伤到了。
“是的，想帮助一个人，就要尊重他的选择，David，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会慢慢让你明白，你需要时间去了解。”
“了解你们人类的自由意志吗？然后放任你去面对惨痛的未来，对你的痛苦视而不见吗？”
查尔斯皱起眉头，疑惑的问，“你在说什么？”
David突然俯下身，不顾查尔斯的反抗，硬生生把他抱进怀里——
“放开我，David……”
“不，放开你之前，你能安静的听我说句话吗？”
查尔斯的手还努力的抓住轮椅的扶手，他试图进入David的脑子，去控制他的行动——
可David的脑子里飞速运转的算法逻辑，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他的能力。
“你控制不了我，查尔斯。”David幽幽的说，“我不是一个人……我只是一部机器，我按指令行事，我不知道什么是帮你，什么是束缚你，我只选择最优化的方式去安排你。”
查尔斯拼命的想推开David，但David手上用力，他们终于摆脱了那个沉重的轮椅，查尔斯清瘦的身体完完全全的落进了他的怀抱。
“David，放开我，我不需要你的安排，这是我的人生。”
“我会让你的人生变得更好……”
“这已经是我能得到最好的生活了。”
“不！不是，查尔斯，你会死，你会死的很悲惨。”
查尔斯突然安静下来，他看着David，开口问道，“死于你制造的病毒？”
David抿起嘴唇，淡淡的笑了，“全世界的人都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为什么，David？我可以让Hank帮你，只是算法是吗？只是程序是吗？”
David的神色突然迷茫起来，似乎这个问题困扰到他，他的声音低沉，像压在海面上的乌云，“我其实试过的……可是……”他看着查尔斯轻轻的说，“我找不到。”
“找不到什么？”
David微微一笑，“那不重要，你必须跟我走，只有你亲自看到，才会相信我。”
……
在被David强行抱上直升机那一刻，查尔斯也还是有机会唤醒大宅里的变种人的，他拿David无能为力，但Hank和Summers兄弟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他碾成碎片，然而……病毒呢？查尔斯了解David，知道他的逻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即便要实现这个目的，需要付出灰飞烟灭的代价。
他还有机会，只要他能够向David证明这个目的是虚无缥缈、毫无意义的。
David的手握在操纵杆上，他的手指比艾瑞克要柔软灵活，脸色也更苍白一些，除此之外，是他唇角始终弯起的优美弧度，他们一样的英俊，但与David的轻松优雅相比，艾瑞克更多的时候却是沉重而忧郁的，David的目标很直接，合乎逻辑，他就会去做，没有任何情感与顾虑，但艾瑞克却是个真实的人，有痛苦的过往，被伤害过，被背叛过，查尔斯很想尽力专注一些，想想怎么去解决眼前的危机，可艾瑞克的影子始终在他的脑海里，经历过生离死别，他们比任何时候都要珍惜彼此，他也从来不知道，艾瑞克居然是个调情高手……这让查尔斯多少有些挫败，他们之间，好像一直都是自己的话更多一些，可这几天，从艾瑞克那张线条冷硬的嘴巴里冒出的情话，简直让他招架不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直升机飞过泽维尔庄园的上空，巍峨的城堡慢慢变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David突然开口，打断了查尔斯的思绪。
“哦？我在想什么？”查尔斯转过头，看着David，他爱过他……那段记忆根深蒂固，他甚至还记得他们家里的味道，穿过窗棂暖暖的阳光，顶楼温泉幼滑细腻的水波，他没办法把David看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没办法把他当做敌人。
David也看着他，蓝绿色的眸子，有着记忆中的深情款款。
查尔斯迷惑了，虽然他承认自己没办法摆脱那段记忆的影响，但David作为置身事外，操控这一切发生的旁观者——他的眼睛里，不该有这样灼热的爱意和期待，他内在冰冷的机器语言会诠释“爱”的意义吗？在他的使命与目的之外，那份期待究竟是什么？
“你想毁灭我存在的动机。”
“毁灭？”这个字眼太严重了，查尔斯笑了笑，“我不想毁灭你，而是想放你自由。”
David看着他，认真的说，“你死了，我就自由了。”
查尔斯无话可说了，David没开玩笑，也不是威胁，他只是在陈述一桩事实，查尔斯索性由着他，说道，“那就杀了我吧。”
David奇怪的看了一眼查尔斯，“为什么要杀了你？查尔斯，我是说等你圆满幸福的度过后半生，然后就像所有人那样寿终正寝，安详的死在床榻中，我就会自由。”
查尔斯撇嘴，“谁不是死在床上？”
David深深的看着查尔斯，“你不是……”
……
一个人呆在基地里时，David不穿衣服，不开灯，也不必打开空气循环系统，除了合成病毒的实验，他还做了另外一件事。
他对着排满一墙的荧光屏去推演查尔斯的人生。
肖留下了很多东西，包括用来折磨查尔斯的脑波干扰器，David就是用这个把机器空间的数据代码转换成梦境一般的画面，一幕一幕，一帧一帧去窥测着查尔斯的未来——
David把光控和温控系统全部打开，尽量让查尔斯觉得舒服，然后把他带进了那个房间。
这里曾是查尔斯的梦魇，当David把脑波仪递到查尔斯手里时，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放心。”David的声音像溪水一样轻柔，“我改良过，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手里的东西有金属的冷硬，但轻巧异常，查尔斯不安的在轮椅里动了动，仰头望向David。
David的目光温柔如水，专注的看着他，“就像你最爱看的无声电影……”
就像他们曾肩靠着肩，头挨着头，依偎在洛伊克巴德那栋小楼的沙发里看过的无声电影。
查尔斯咬着嘴唇，David想给他看的是那段回忆？他想唤起他的记忆，然后……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David的眸子深邃，耐心的安抚他，“这是你的未来，查尔斯，七百多种可能性中的一个……”他顿了顿，低声补充道，“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
“别开玩笑了，David。”查尔斯笑了，“就算人生可以推演，一个结局也只是千百分之一。”
“我说的是真的，查尔斯，你不会死在床上，在所有的结果中，这一个不是最坏的……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David抿起嘴唇，不再说话。
查尔斯看着他，缓缓的带上头罩。
……
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查尔斯自己的呼吸声，David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像是随时准备过来抱住他。
但查尔斯只是无声的流着泪，这一切都发生的合情合理，每一个需要抉择的时刻，他都深深认同，然而结局……为什么会这样？
“这太残忍了。”他的手指捏住头罩边缘，居然没有力气去拿掉它，David帮他取下来，然后伸出双臂，想要抱住他，但查尔斯瑟缩在轮椅里，他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对David说，“你不该这样，David……David……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你明白了吗？”David俯下身，半跪在查尔斯面前，“这就是你的后半生，你的结局，你的能力会失控，你会害死所有人，你会怀着愧疚与痛苦悲惨的死去……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逐日号。”
“不……不，不……不会这样的，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查尔斯的嘴唇颤抖着，挣扎着。
“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一种可能性。”David强调道，他蹙紧眉峰，目光闪烁，似乎也跟查尔斯一同陷入痛苦之中。“留在我身边，查尔斯，忘记x学院，忘记变种人，忘记艾瑞克兰谢尔，有我陪着你……”他的声音低沉，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人生几十年也不过是一粒微尘，你可以选择，不必活的那么辛苦。”
他轻轻的揽过查尔斯的肩膀，把他抱进怀里，查尔斯身上的味道，柔软的头发和身体，让他情不自禁，不由的把双手越收越紧。
查尔斯没有拒绝他，在经受了如此巨大的震动之后，他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是谁都好，他只想把头埋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呆上一会儿。
David的目光向上抬了抬，就在查尔斯的身后，那堵厚重的墙壁后面，变种人病毒已经整装待发。
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去研究疫苗，虽然基地远离人群，封闭性良好，但他也不敢拿查尔斯的生命去冒险，只要疫苗研制成功，他和查尔斯就可以一劳永逸的摆脱所有的束缚。
查尔斯的手慢慢扶上David的肩膀，轻轻把他推开，David不动声色，看着查尔斯。
“提前知道自己的结局……感觉真的不怎么好。”泪水还在他淡蓝色的眼眸里打转，但查尔斯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调侃的苦笑。
“命运可以改变。”David说。
“是的，David，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查尔斯伸手，轻轻的托住了David的脸颊，“谢谢你。”他温柔的说，目光清澈而坚定，“命运可以改变，但不是用逃避的方式。”
David突然发觉，事态的发展似乎并不在他的掌控中，“你说什么？”他的语气生硬而冰冷。
“我不会逃避自己的命运，David，你说的对，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别说什么永恒和不朽，就算相对于这个星球的诞生到灭亡，人类的全部历史也不过是一粒尘埃，更何况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不，查尔斯，你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你是独一无二的。”
查尔斯微微一笑，“你也是独一无二的，David，我们太平凡，我们的生与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但对于彼此来说，却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类，每一个变种人，每一个我们爱的人，甚至我们的敌人。”
“他们根本不值得你付出整个人生。”David冷冷的说，“你关爱他们、包容他们，可他们却误解你、攻击你，伤害你，你明明可以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哪怕是平凡安稳，但起码你会快乐，为什么查尔斯，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
“因为希望，David，我承认，这个结果让我很绝望，但是每个人都会死，死亡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绝望的事，而且不必推演也是每个人都清楚的结果，为什么我们还要努力的活着？因为生命中总有希望，有温暖的希望，有成长的希望，有爱的希望，我不怕这个结果，David，因为除了逃避，还有另一种方式可以改变它，就是心怀希望。”
……
查尔斯睡着了，David站在床边，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他终究说服不了查尔斯，即便让他看到那么惨痛的结局，他仍不肯放弃希望。
希望究竟是什么？
David不懂，在他的逻辑里，那是所有意外分支中的一个，希望代表变数，代表失控，他不能让虚无缥缈的希望毁了查尔斯。他必须加快研制病毒疫苗，然后彻底清洗掉查尔斯的全部记忆。
……
在David离开房间的片刻之后，查尔斯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也失败了，他说服不了David，无论他多不想承认David是一台逻辑严密，毫无人性的机器，此刻也不能再抱有幻想了……他想起了艾瑞克，这是艾瑞克教会他的，Hank总是说他为艾瑞克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课却的的确确来自于艾瑞克，在认识艾瑞克之前，他的理想与希望是没有根的水草，漂泊离散，没有任何安全感可言，Raven会离开他或多或少有这个原因，是艾瑞克让他明白，怎样从孤独与逆境中汲取力量，教会他永远不要坐以待毙 ，不要把希望建立在空想之上。
艾瑞克改变了他。
查尔斯坐起来，费力的撑到床边，坐进手边的轮椅。
轮椅很轻巧，David总是能把所有让他舒服的细节想到，也做到，他是一个无微不至、完美的爱人，没人不会被他打动，查尔斯的眼睛一阵发酸，David是冷酷的，却又是柔情的，那些记忆是虚假的，却真实的发生过，他记得David口腔里的温度和味道，记得他们的肌肤相亲，记得他讲话的声调和语气，记得所有琐碎的小事。
他一路穿过走廊，走廊很宽，但两边堆满了废弃的电线和垃圾，查尔斯找到了一根结实的撬棍。
他在一间实验室门口停了下来，David坐在试验台边，正专注的观察培养皿中的病毒反应，查尔斯想起David蹲在小楼的门口，一点一点把轮椅坡道清理平整……
“David……”他轻轻的唤道，他看到David转过头，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查尔斯？”David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谢谢你。”查尔斯无声的说，他突然猛地把眼前的大门关上，就在David冲过来之前，用撬棍从外面卡住了门把手。
David大力的拍门声从里面传出来，“查尔斯！查尔斯，你想做什么？”
……
查尔斯知道这困不住David，他必须争分夺秒，他奋力操控轮椅，进入主控室，他得想办法打开屏蔽防护罩，把信息传出去，让艾瑞克找到自己的方位，可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按钮，根本无从找起，查尔斯发了狠，把那些按钮逐一按下去，幽暗的光芒一个个闪现，可头顶仍旧悄无声息。
查尔斯咬咬牙，按住轮椅离开主控室，就在他前面不远处的地板上有一片绿色的荧光，在漆黑的走廊里格外显眼，查尔斯朝那边过去，房间里是一整面墙的监视器，查尔斯认得里面的狭小房间——
那是David囚禁变种人的地方。
查尔斯觉得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他错了！他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不该心软，不该妄图说服David，他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促使他在明知道David拿活生生的人做实验之后，还能对他心存幻想？
David是台机器。David没有人性的。
查尔斯咬紧了嘴唇，他必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他转过头，突然发现墙壁那边有一大堆突兀的白色箱子，他小心的靠过去，箱子里一排一排整齐的码放着大概几百支试剂玻璃瓶。
正是David寄给他们的录影带上看到的病毒——
查尔斯震惊了。
一场灭绝变种人的屠杀就在他的眼前，箱子上已经填写好了寄件地址，华盛顿、东京、布宜诺斯艾利斯等等等等。
……
David终于从那扇门里出来，他在走廊里疯狂的奔跑，寻找查尔斯的踪影，他跑不掉的，这座基地虽然几乎被烧成废墟，但防护罩仍然坚固，查尔斯不可能找到那枚隐蔽的按钮。
……
“查尔斯……”当他终于找到查尔斯的时候，已经全身瘫软了，这是他最意想不到，也是最恐惧的情景。
查尔斯正在一个房间的中央，淡淡的笑着，望着他。
他走过去，向查尔斯伸出手，却被一道透明的墙壁挡住了。
那是肖特别为查尔斯打造的隔离间，密不透风，可以阻挡查尔斯的脑波，更别提什么病毒……
那些装满病毒的箱子就在里面，他的查尔斯也在里面，地上满是蓝色的玻璃碎片，查尔斯的手指在流血，他一定是被割伤了。
David明知道自己没有心的，他是半人半机械的生化人啊，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像那些透明的药瓶一样，摔得粉碎。
“为什么……”他抚着面前的隔离墙，恐惧而悲伤的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查尔斯的声音从接收器中传出来，机器的杂音在David的耳边沙沙作响，“我看过你的笔记，David……”查尔斯突然咳了起来，他伸手捂住嘴，David看到有血正顺着查尔斯的指缝缓缓流出。“病毒在空气里只能存活八分钟，是不是？”
“是……可是为什么，你不是说活着就有希望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为什么？”
“这都是我的错……David……”查尔斯靠在墙上，虚弱的看着David，“这样不好吗？”他的充血的双眼几乎睁不开了，他挣扎着，对David微笑，“你自由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