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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失踪了。

CIA特别行动组的报告是——艾瑞克兰谢尔仿佛一夜之间从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上蒸发了。

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正是CIA内部人员，曾经潜伏在艾瑞克身边整整四年的查尔斯泽维尔。

查尔斯坦然接受停职调查，在几天之内接受了长达二十几个小时的问话，其中包括在纽约军火交易中坚称艾瑞克兰谢尔就在现场的CIA高级探员，塞巴斯蒂安肖。

调查过程中，查尔斯保持着有问必答、消极对待的态度，他坚持艾瑞克是回来报复他的，而他的住院记录以及脸上、身上那些显而易见的伤处都无不证明他与艾瑞克见面绝不是“叙旧”那么轻松简单……

此后，顺利解除嫌疑的技术部高级主管查尔斯泽维尔一改同僚心目中工作狂人的形象，清算了自己这些年积累的全部假期，请了个让所有人瞠目的长假，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几位参与了内部调查的高层都觉得经历了艾瑞克兰谢尔丧心病狂的报复之后，查尔斯需要一些时间独处疗伤。

所以，当查尔斯关闭手机、扯断电话线、关闭自己家里所有的窗帘、大门，也跟艾瑞克一样人间蒸发时，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

觉得不妥的，是查尔斯的朋友，他亲妹妹的男朋友——Hank。

Hank从车上下来，打量着这个高速路出口处唯一的建筑——一幢两层高的简陋木板房，夜空中飘着如丝细雨，远处的山峦和荒野掩映在水雾背后，潮湿冰冷的狂风在这里一改城市中的温存可人，变得肆虐无情，Hank不由拉紧风衣，把衣领竖起来，暗暗抱怨查尔斯，好好的家不住，偏要找这么个荒僻的地方，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走到近处，借着那块闪的一团乱的汽车旅馆霓虹灯找到了查尔斯的房间——104。

血红的房间号码，被雨水打湿了，看起来就像潋滟的血光，Hank心里隐隐不安，他勾起手指，轻轻的敲了两下。

查尔斯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门没锁，进来吧……Hank。”

看来查尔斯已经算准了他抵达的时间，正在等他。

Hank推门……还没来得及进去，就立刻退了出来，他惊叫一声，“我的天，查尔斯，你是把自己点燃了，还是打算烧炭自杀？”

跟着Hank一同从房间里滚出来的还有一团团青白色的烟雾，搅着呛人的烟味儿，Hank靠在门上深深的喘了几口气才从开门那一瞬间的窒息中缓过来。

好一会儿，只听一声叹气，接着查尔斯抱怨的声音响起来，“很冷啊，Hank，你能不能帮个忙，把那个该死的门关上。”

Hank依依不舍的看着门缝外面清冷的天空，他不该嫌弃这个空旷的地方……他真的宁愿呆在外面，冷死也比呛死好。

Hank关好门，回过头，房间里光线黯淡，窗帘都拉的死死的，只有一盏昏暗的壁灯照亮了一面墙壁……

“查尔斯你在干什么？”Hank说完，转过头循着声音的方向去看查尔斯，只见查尔斯拖着脚步，从一团漆黑中走出来，站到他面前……“查……查尔斯……”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查尔斯，他赤着脚，穿一条宽松牛仔裤，一件蓝色衬衫，衣领裂开，起码有四颗扣子没有系，露出苍白的胸膛，他的头发长了，而且很久没打理过，打着卷垂在肩上，他的脸，也应该很久没修过……而且，那双眼睛、那张脸上居然透露出全然陌生的痞气和玩世不恭……

“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Hank惊悚的问道。

“哼！”查尔斯把一支点燃的烟捏在手指间，冷哼一声，回道，“我有过比这更惨不忍睹的时候，可惜，那时候你还在忙着学校里的体能评测呢。”

Hank最不喜欢老警察拿年龄和资历说事儿，不就早入行几年，多几年经验而已吗？但对于查尔斯，他不敢有一点点腹诽——

毕竟不是哪个警察都有打入黑道核心，并一举把整个组织都连根拔起的能耐。

“你躲到这里，就是研究这个？”Hank指着那堵脏兮兮的墙问道。

查尔斯点点头，他的视线落在墙面上，那些照片——

艾瑞克、肖、斯坦顿兄弟、拉斯维尔等等等等，用一根根颜色不同的绳子连接，以及一些画着问号、写着注释的便利贴，混乱中隐藏中某种合乎逻辑的关联，而这关联一定指向一个并没有在导图中出现，却已经深深烙在查尔斯脑海里的答案。

Hank沉吟良久，看着查尔斯一动不动的背影，问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查尔斯头也不回，声线冰冷的问道，“抓到肖了？”

Hank点头，“你让我暗中放消息给行动部，他们只用了三天就人赃并获了。”

“他说什么了？”

“你猜的没错，肖是小斯坦顿的人，当年你端掉大斯坦顿的团伙，他就派人打入我们内部，是希望不要重蹈大斯坦顿的覆辙，同时……肖还有一个任务……”

查尔斯的声音放缓，像是某种小心翼翼而证据确凿的求证——“是什么？”

“他需要有个人在你身边，探听你的一举一动……他要给大斯坦顿报仇。”

查尔斯冷冷的笑了，“果然是这样……”

Hank疑惑的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尖，想了想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肖在局里根系扎的非常深，你怎么会怀疑到他头上？”

查尔斯仰起头——

Hank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望去，查尔斯正在看的，正是导图的起点——

一张照片，一张偷拍的照片——

艾瑞克兰谢尔，眸子深沉，目光深邃，穿着一件纯黑色长款风衣，双手插兜，正漫不经心的跟什么人说话。

“是他提醒我的。”查尔斯悠悠的说。

“纽约军火交易那次，他跟我说要离开纽约一段时间……他知道我会上报，也知道真正掌握他行踪的肖会据理力争反对我，那时候我开始注意到肖，他明明并不属于盯守艾瑞克的小组，怎么会对他的情况如此了如指掌？”

“我们拍到照片，那时候他的确就在纽约……”

“是的，他骗我。”

Hank不解的摇头道，“他为什么要骗你？即使他不在纽约，军火交易的消息传出来我们也会行动的。”

“就是因为这个谎言毫无意义，才让我对肖起疑。”

“他干嘛……”Hank一开口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他想说，艾瑞克干嘛要这样大费周章的提醒他，艾瑞克和查尔斯的过往他并不十分清楚，但从艾瑞克第一天出现，到查尔斯住院……那些触目惊心的病例报告……以及他眼前这个俨然回到卧底生涯中的查尔斯，无不让他突然心头一动……

“是啊，他干嘛这么做？他知道肖就潜伏在我身边，时刻准备着狠狠的给我一刀，就算他不想肖在他之前动手，只要直接告诉我就好，干嘛要搞这么多事？后来他……他又来见过我一次，却还是不肯直言相告，反而第二次骗我，说我害他受了重伤，差点没命回来……他在逼我尽快解决肖这个隐患……”

查尔斯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幼稚的可笑，他想知道我会不会为了他去除掉肖……”

Hank接口道，“所以你请了长假，冒着生命危险重回道上，就为了收集肖是卧底的证据。”

查尔斯点点头，“这与艾瑞克做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Hank皱紧眉头，提醒查尔斯道，“他只是给了你一些暗示而已，相比他这次回来你对造成的伤害……”他顿了顿，知道自己不明说，查尔斯也一定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继续说道，“而且拔掉肖，对于他摆脱小斯坦顿的控制，彻底独立控制美国黑道生意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只是利用你，查尔斯……”

查尔斯回过头，勾起的唇角带着一抹苦涩，他微笑，却完全看不到任何笑意，“你并不了解艾瑞克兰谢尔，Hank。我来告诉你，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查尔斯把手指间的烟放在唇边，轻轻的吸了一口，他注视着在空气中飘渺绽放的青色烟雾，开口道，“当年的艾瑞克只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没什么追求没什么野心，他这种人是我们卧底求之不得的掩护道具，因为他们不会怀疑朋友，更不懂得卖友求荣，几年以后，我收集到足够判大斯坦顿一百个死刑的证据，局里决定展开收网行动，行动很成功，但我的身份也就暴露了，艾瑞克因为与我关系密切，几乎被整个黑道追杀，你知道他后来站稳脚跟，第一件事是去投靠谁吗？”

Hank道，“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投靠了小斯坦顿。”

查尔斯点头道，“以他当时的能力和地位，他的路可以很好走，为什么偏要去投靠发誓要给兄弟报仇的小斯坦顿？这摆明了是自投罗网，即便他能顺利向小斯坦顿证明清白，可其中的艰难不是显而易见吗？”

Hank沉吟道，“你这么一说……我就不太懂了。”

查尔斯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小斯坦顿一直被美国检察机构通缉，通缉令是半年前撤销的，这就意味着，小斯坦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踏上美国国土……我几天前得到了一个消息，艾瑞克这次从荷兰返回美国，是答应了小斯坦顿两件事的……”

Hank虽然觉得艾瑞克与小斯坦顿的恩恩怨怨与他的问题毫无干系，但既然查尔斯问了，他便应声问道，“什么事？”

查尔斯说，“第一件，他要作为中间人，说服美国最大的毒品贩子答应让小斯坦顿垄断欧洲毒品市场……第二件，艾瑞克要把一个人带回荷兰，那个人害死了小斯坦顿唯一的亲人，那个人是个叛徒，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卧底……”

“是你！？”Hank闻言不由惊呼道。

查尔斯没有回答，他继续道，“在这段时间里，艾瑞克……兰谢尔，他在纽约完成了一桩与小斯坦顿吩咐的事情毫无关系的军火交易，这批军火虽然数量不小，但相比他以往的生意来说，可以说利润小的可怜，就算一定要做，也不一定要他亲自出面，在这之后，他……来见了我一面，打了我一拳……”查尔斯嗓音干哑的笑了两声，“就带着那批武器人间蒸发了。”

“他打你？”

“是的，Hank，那一拳让我当时彻底断绝了对他的一切想法……也在后来，帮我摆脱了与他暗中勾结的嫌疑……”

“他……”Hank的眼睛陡然睁大，惊恐的望着查尔斯，“他难道是要跟小斯坦顿火拼，除掉你……最后一个威胁？”

查尔斯什么都没说，他的目光在室内暗淡的光线中微微一闪……

“他，你查到他的行踪吗？如果他人在荷兰，那一定就是了，他这是……为了你？……查尔斯？！”

查尔斯抿紧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很担心啊……“他终于颤抖着脱口而出，身上的痞气顿时在强烈的忧虑中一扫而空，“这个答案让我无法相信，Hank……我怎么值得……我根本不值得他为我做这么多。”

Hank走近查尔斯，伸手牢牢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查尔斯……”他仰起头，看着那面墙上蛛网一般纵横交错的线索，冷冰冰的分析与推导，却条理分明、不容置疑的指向了——

“他爱着你啊，查尔斯……”Hank感觉到查尔斯的身体突然一抖，“他心甘情愿去做你认为不值得的事，一步一步，运筹帷幄，从接近小斯坦顿，到冒险暗示你，再到……他做的这些事，他可能恨你……却更爱你。”

查尔斯在Hank的视线中抬起头，“我猜到了，Hank，早就……猜到了……可我怕这只是我自欺欺人。”

Hank在查尔斯的目光中读到了什么，他问道，“需要我做什么，查尔斯？”

“帮我联系船，我要尽快出境。”

……

查尔斯再见到艾瑞克兰谢尔，已经是十五天以后的事了。

他果然除掉了小斯坦顿，大斯坦顿、小斯坦顿通通魂归地狱，再不会对查尔斯有任何威胁，火拼现场死伤惨重，让荷兰警方在半个月以后提到这件事都谈虎色变。

小斯坦顿不是傻子，他本来就打算亲自返回美国，毙了当年的叛徒——查尔斯泽维尔，但艾瑞克却自告奋勇，要去趟美国把那个人带回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开始起疑了，加之安插在CIA内部多年的肖突然东窗事发，纽约那桩莫名其妙的军火交易，无不加深了他对艾瑞克的怀疑。

所以，当艾瑞克返回荷兰时，小斯坦顿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哪知艾瑞克居然是他始料不及不怕死的打法，人一旦开始不畏惧死亡，那就真的没什么办法可以对付了。

小斯坦顿死了。

艾瑞克兰谢尔，头部中弹，当查尔斯在荷兰警方的帮助下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整整十五天了。

他会不会醒，什么时候醒，谁也不知道。

当艾瑞克不再需要那些医疗器械的时候，查尔斯把他带回美国，安置在自己的家里。

一天一天，即便知道艾瑞克看不到，他也仍旧用纱布，轻轻的蒙住了他的眼睛，打开窗子，无论窗外是阳光、是清风、还是暴雨，他都让那些声音、那些气息一并扫过艾瑞克苍白的脸颊。

然后坐在床边，拿出一本书，慢慢的为他读着。

……

时光飞逝，窗外的雪片化为细雨，细雨声中开始掺杂了落叶的沙沙声，沙沙声又变换成靴子踩进积雪的咯吱声。

查尔斯伏在艾瑞克的手边，沉沉睡着。

他梦到一个人影，正在一道光彩夺目的大门前，那人说，“再见，查尔斯。”

查尔斯似乎知道那人就是艾瑞克，他正在走进什么地方？他要走了？要离开他了？在他们经历了这一切，在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就这样轻轻巧巧的离开了？

“不……”他痛苦的叫着，声音闷在艾瑞克身下干净的床单里，“别走……”他看着光门缓缓开启，艾瑞克微笑着转身，就要朝里面走去……

“别走……我爱你……”他叫着，就要往前追，可下一刻，梦中的他突然踩空了，他的脚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望不到底的深渊，他的身体正在往下落，迅速的，绝望的，向下落去。

可他仍旧叫着，“我爱你，不要离开。”

突然，两根冰冷的手指虚弱无力的捏住他的手掌，查尔斯陡然惊醒。

醒来的第一件事，他站起身，去探艾瑞克的鼻息，他在心里急促的祈祷着，“上帝，求你，别带走他，求你……”

艾瑞克的呼吸如常，微弱的，轻缓的，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活着。

查尔斯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他双手抵住床沿，突然想起梦里那冰冷的触感，他苦笑着，拉起艾瑞克的手掌，拨弄着他的手指，“是你吗？”他笑自己的傻气，居然在跟艾瑞克的手指讲话，“是你刚刚把我从噩梦中拉回来吗？”

就像一声回应——

那根手指突然，就在他的掌心中蜷曲起来，在他的掌心微弱的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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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这个小故事也完结了，后面的确还有没落实的问题，比方说艾瑞克同学大火拼之后居然没被投进监狱，判他个一百几十年的，但想讲的ec部分已经讲完了，那些细枝末节就忽略忽略哈，么么哒大家！谢谢你们。

另外，在小伙伴的提醒下，发现我还有一个深坑要填，一会儿我把那篇放上来，大家看看更想看哪个，投票一下吧！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泪~~~